第二章

阳光依旧温暖,云叶绯却忽然觉得冷。

“夫君自取便是。”云叶绯轻声允道。

她垂眸,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。

“砰、砰、砰……”

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,却如无波古井,再也不是前世为了傅希澈的举动而加速或停滞的样子了。

楚含烟既已回来,便只等傅希澈写下和离书。

到时候两人尘归尘,土归土,各不相干。

这一世,她要为自己而活。

想到这里,似乎困住她两世的枷锁应声碎裂,云叶绯叫住捧着染霜花走过来的傅希澈,语气轻快道:

“夫君既与楚姑娘情投意合,不如我退位让贤,可好?”

傅希澈闻言,广袖下的手不由一紧。

“夫人说什么胡话,含烟刚回来,你就要跟我和离,是想要她被天下人骂做红颜祸水?”

闻言,云叶绯只觉得利刃穿心而过。

原来偏爱也是这么的不讲道理。

傅希澈喜欢楚含烟,便连给她位份也要考虑她的名声,而不被喜欢的自己,即使是好意成全,也要被说成居心叵测。

傅希澈触及云叶绯瞬间泛红的眼圈,不由得挪开视线。

他不愿再看,径直转身走了。

翌日。

云叶绯回到傅府刚刚坐下,傅希澈便寻了过来。

“今日是含烟父母的忌日,我昨儿允她今日带她去护国寺点长明灯,夫人一同去吧。”

闻言,云叶绯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,长睫掩下眼底的苦涩。

她记得傅希澈今日应该要上值的。

连新婚之期都一日不落去上值的人,现在却可以为了陪楚含烟去护国寺而特意告假。

还要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带上她,免得坏了楚含烟的名声。

果真深情。

“妾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三人沿着林中小径往护国寺走。

行至山腰处时,突然起了一阵狂风,将山顶边缘一块石头吹落,直朝三人滚了过来。

“轰隆隆”的声音响彻云霄。

云叶绯心跳骤然停了一瞬。

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一转,想挡在傅希澈身前。

然而方才还和她相隔不到一尺的傅希澈,已经直奔楚含烟而去了。

云叶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,心脏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刺穿。

她想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的人,此刻正护着另一个女人。

云叶绯眼前模糊一片,全然没看到滚石已经近在身前。

就在滚石将要撞上她时,身后云母安排的侍卫成功救下了她。

傅希澈抱着已然晕过去的楚含烟,道:“含烟体弱,我先送她下去。”

说完,他不再看唇色苍白的云叶绯一眼,转身离去了。

纵然云叶绯心脏已然疼到麻木,还是觉得心口一阵刺痛。

她提起裙裾,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山脚下的马车里。

傅府,卧房内。

云叶绯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茶盏,心似是被浸在冰水里,浑身都冷。

门轴轻响,傅希澈推门走了进来。

见云叶绯魂不守舍地坐在椅上,傅希澈递过一杯热茶:“夫人今日受惊了。”

云叶绯起身坐到床边,眼睛都没抬,淡淡道:“我无事,您还是去照顾楚姑娘吧。”

语气里满是疏离。

“我累了,想睡一会。”

傅希澈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。

见云叶绯已经闭上了眼睛,他迟疑了片刻,还是转身出去了。

云叶绯躺在床上小睡,她到底还是被吓到了,不久后身上就发起高热来。

模糊间,她又梦到了前世母家被流放时自己去求傅希澈的场景。

大雨滂沱,浇得她一身湿透。

“希澈,你恨我占了楚含烟的位置,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。我父母年迈,求您高抬贵手……”

刚刚巡游祭天归来的太子殿下举着伞垂眸看她,眼底没有一丝情绪。

“云府通敌叛国之事证据确凿,已由大理寺查明,任何人不得求情。”

云叶绯在满地泥泞里膝行几步,粗粝的砂石磨得膝盖满是血痕。

她揪住傅希澈衣袍下摆,声音已然嘶哑。

“太子殿下,我愿让出正妃之位,从此在您眼前消失,求您放过我全家。”

傅希澈的回答则是把衣袍扯了回去。

她的手心一空,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。

耳畔只有比大雨还要冷冽的声音:

“云叶绯,这一切,都是云家本该付的代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