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无力飞翔的蝶

“好好的英语课为什么要换成体育课啊……”

“就是,本来天就热,体育老师太不是人了吧……”

蚊子般的抱怨声使若蝶的心无比烦躁。本来外面只是太阳大,并没有大家所说的暴晒无比,可听他们这样一说,天似乎真的就热了起来。

语言,真的可以操控他人的想法和感情。

“祁海,要不要加入我们篮球队?”

谁也不知道祁海会不会打篮球,大家只是都想靠近他罢了。若蝶默默地绑好散落的头发,从祁海身边经过。

很浓很浓的海风味。不腥不咸,如冰箱中切片的黄瓜般清爽。

刚才他帮她捡起笔袋,这必然会引来不少女生的嫉妒。女生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海,甚至窗外也有不少打闹的声音。有些女生故意靠近祁海身边的男生,连平常豪爽的语调也变得温柔甜腻。

谁不想在新来的光一般的转学生面前留下好印象呢?

若蝶不太想。她不想被他人过多关注。她所能做的只有远远地观察他,或默默走开对他不闻不问。他只是特别得很,但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。

“……”

初夏的太阳并没有盛夏的毒辣,但也学着它高傲的样子在空中恣意横行。云彩似乎被烧化了,只残留着一丝一缕的纯白。如同踏进了蒸锅,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是热的。

若蝶将手挡在了额前,发现操场上没有一个人。他们应该都还在教室里围着看祁海吧。

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。这是若蝶根据经历总结出的一句话。她在脑海中反复确认,自己只是觉得祁海很特别而已,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感情。可一提到他的名字,她的心跳就会莫名加快,仿佛真的见到了海。

这对他人来说很正常,因为祁海本来就长得阳光秀气。他长着一张光看一眼就会心动的脸。

这种感觉相当复杂,也让若蝶不安。只是说过一句话,为何他会深深印在自己的脑中?而且令她惊奇的是,每当想到他时,她就会看到漂亮的色彩,在她灰暗的生活中唯一的色彩。连她自己也想不通。她打算不再去想。

他也是无聊世界中的一员而已,不是吗?若蝶拼命坚定着自己原来的观念,不想被带偏。大海在天堂也能看到,不是吗?即使看不到,这点小遗憾又算什么呢?

她留下的遗憾已经够多了,不是吗?

“听说本班新来了一个同学,能举个手让我看看吗?”

“老师,我是祁海,我在这里。”

随着一只修长手臂的举起,群体中又爆发出一阵短暂的尖叫。若蝶把头扭了过去,不去看他。

“他自信的样子真的好帅啊!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你先去旁边休息着吧。”

“谢谢老师,我知道了。”

休息?他不用上体育课吗?听着祁海哒哒的脚步声,若蝶不禁皱了皱眉头。难道老师因为他好看,早就答应了他不上体育课的需求,就像韩憬那样?

只有别人才会受到优待,自己不配呗。

“老师,今天我脚崴了,似乎不能上体育课。”

“知道了。许同学也去旁边休息一下吧。”

韩憬的脚步声得意得很。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和祁海独处的时间。

“他们两个俊男靓女,坐在一起好配啊!”

“我真的好羡慕啊……不过小憬是真的漂亮,她那双桃花眼是会勾走别人魂的!”

“好了好了,所有人站好队形热身跑三圈。跑完后在跑道集合,今天我们跑800米。”

由于上过体育补习班,若蝶的体育一直都很好。跑在女生中最前面的她像极了一只奔跑着的梅花鹿。她讨厌的当然不是跑步,而是毒辣无情的烈日。

“若蝶,你去前面带队。”

若蝶静静地来到队伍的最前面。一靠近人,她就会觉得莫名烦躁。无论是谁,都会把她当作笑话看待吧。此时此刻的女生中,必定有人在狠狠地瞪着自己,在心里诅咒自己吧。

无所谓,反正她今天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。

热身跑结束后,大家不情不愿地站在了起跑线上。标准的起跑姿势是补习班教自己的。若蝶看着前方阴凉处的树,因听到的过大的计时器声感到心慌。

她想快点冲出去,在最后一次的体育课上拿个第一。

“各就各位,预备,跑!”

前两圈对若蝶来说毫无压力。体育老师一边夸赞着若蝶一边无奈地催促着跑在最后的同学。“快跑啊,你看人家若蝶!”

直到第三圈的终点处。若蝶记得清清楚楚,甚至都留意到了一旁的石子。

她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心脏仿佛被人撕裂了一般,给她带来无尽的痛楚。她动着的双腿也慢慢停下了奔跑,提线木偶般停在了原地,随即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。

“若蝶同学,你怎么了?”

体育老师将若蝶拉了起来,扶到了一旁的大树下。她感觉她的四肢跟精神一样麻木不仁,唯有心脏突突地痛。如果下一秒自己吐出血来,一定又会被送到医院去吧。

“……”她说不出话来,只想久久地靠在树下。她紧闭着双眼,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争先恐后想要穿透皮肤迸射出来。

“韩憬同学,快扶她去校医室!”

简直就是火上浇油。“老师,我自己可以。”

“我带她去吧。许同学,你脚崴了,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”

是祁海的声音。那个清秀的少年要送她去校医室。

“哎呀,你来这里第一天,还不熟悉学校的环境。还是我带她去吧。”

韩憬慌了。她绝不会让其他人再接近祁海。

“你是个善良的人,许同学。不过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,脚崴了以后走路可不方便。校医室怎么走?”

“我正好要去校医室敷冰袋消消肿,我陪你们去吧。”

编出的理由如孔雀尾巴上的羽毛,华丽又繁多。

“我自己可以去。”

若蝶话音刚落,韩憬便连忙跑过来将她扶了起来。她就这样搭着韩憬的肩膀,歪歪斜斜地站着。

别碰我!若蝶想大喊,却没有一丝力气。

“我扶这边。走吧,许同学,校医室在哪?”

自己的手也搭在了祁海的肩膀上。

“祁同学跟我来吧,往这边走。”

三人的影子倒映在地面,像极了一只硕大的蝶。